文 | 有书君 · 主播 | 周周
从今天起，我们正式开始共读法国文学巨匠、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安德烈·纪德的代表作《窄门》。
小说讲述了一对表姐弟阿莉莎和杰罗姆令人心碎的爱情故事。
杰罗姆曾向阿莉莎表白说：
“因为抱着与你重逢的期待，在我眼里最险峻的小道也总是最好的。”
那么，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，什么又是最险峻的小道呢？
接下来，就让我们回望一百多年前的法国，从勒阿弗尔附近的芬格斯玛尔农庄，那幢让杰罗姆梦萦魂牵了一辈子的白色小楼讲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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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幢白色小楼是杰罗姆的舅舅家，每年夏天，他都会到舅舅家住上一阵子，舅舅有三个孩子，表姐阿莉莎比杰罗姆大两岁，表妹朱莉叶特比他小一岁，还有年纪最小的表弟罗贝尔。
孩子们从小一起长大，十分要好。
舅舅家的白色小楼下面，是一个长方形的花园，有一大块草坪。
小楼背面，修了两条小路，一条路开满鲜花，一条路隐没在苍翠茂林间，黄昏时光线暗淡，孩子们叫它“黑暗小道”。
顺着这两条小路走下台阶，能看到低处的菜园。
菜园尽头的围墙上，有一扇小暗门。
围墙外面，是一片矮树林和丰收的庄稼地。
远远望去，清晨炊烟袅袅，还能看到村子里的教堂。
每年聚在一起的时候，孩子们常常跑到花园里玩耍，总到暮色渐起，才会回到书房，那里放着几张小学生课桌，杰罗姆和表弟罗贝尔并排坐着学习，表姐阿莉莎和表妹朱莉叶特坐在后面。
本是无忧无虑的童年，在杰罗姆快12岁那年，发生了一些变化。
他的父亲去世了。
母亲十分哀痛，一直穿着丧服。
或许是丧事所致，也或许是被母亲的伤心所感染，杰罗姆早早变得成熟了。
那一年夏天，当他和母亲又来到芬格斯玛尔农庄的舅舅家小住，看到表妹朱莉叶特和表弟罗贝尔时，杰罗姆觉得他们显得十分稚气，但见到表姐阿莉莎时，他猛然意识到，他们两个都不再是小孩子了。
和一身丧服的母亲比起来，总是穿着亮色衣裙、衬衣领口开得很低、披着红色披肩的舅妈，显得格外扎眼。
母亲很不喜欢舅妈这种坦胸露肩的装扮。
舅妈是个漂亮女人，但性格古怪，和这个家似乎格格不入。
她很少参与大家的生活，总在午饭后才从卧室下来，但很快又躺在沙发上，直到傍晚才会慵懒地起来，不是在额头搭块散发着果子香气的手帕，就是对着镜子照来照去，有时也会拿一本书，但并不看，只是长久地陷入冥想。
杰罗姆知道，母亲不喜欢舅妈，也能感觉到舅妈对母亲的蔑视。
面对舅妈时，他特别不自在，有种模糊的本能提醒他要防备这个女人。
一天，杰罗姆去书房找书，看到舅妈在里面，他立刻退了出来。
舅妈没像往常那样对他视而不见，而是叫住了他，问他是不是怕自己。
杰罗姆只好走过去，努力冲舅妈笑了笑。
舅妈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，另一只手开始抚摸他的脸颊，一边说杰罗姆的衣服穿得不像样，一边扯掉他上衣的纽扣，圈住他的脖子，把手伸进了杰罗姆半敞的领口。
杰罗姆吓得赶紧挣脱，满面通红地逃走了。
舅妈在身后骂他是个蠢货。
杰罗姆一口气跑到楼下花园深处才停下来，用手帕浸湿了水，把脸上、脖子、胸口，所有被她碰过的地方都洗了一遍。
舅妈经常会毫无征兆地“发病”，在卧室或客厅发出可怕的叫声，闹得全家都不安宁。
每到此时，舅舅就慌乱地在走廊里来回奔跑，一会儿找毛巾，一会儿找花露水。
母亲和舅舅说过好几次，说舅妈纯属做戏，舅舅总是愁容满面。
每到这种时候，表姐阿莉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，待舅妈安静下来后，舅舅有时会去看阿莉莎，父女俩常常在屋里谈心。
阿莉莎长得很像舅妈，也非常美貌，但她和舅妈完全不同，阿莉莎有一种魅力，让人想去靠近。
她的微笑里总是带着忧郁，神色里又充满对别人的信赖。
和姐姐相比，表妹朱莉叶特或许更漂亮，但杰罗姆觉得，表妹的美过于表面，没有她姐姐的风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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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过世两年后，杰罗姆和母亲去孀居多年的姨妈家过复活节，姨妈家和舅舅家离得很近，杰罗姆每天两头跑。
一天吃完午饭，杰罗姆和舅舅一起离开家，舅舅去办公室，杰罗姆本打算去姨妈家找母亲，可走着走着，他又想起阿莉莎，想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面前，便又折返回舅舅家。
阿莉莎的房间在四楼，去找阿莉莎，要经过三楼舅妈的房间。
杰罗姆一边上楼，就听到舅妈房间里传来说笑声，他在暗处一看，里面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。
舅妈房间的窗帘紧闭，两盏大烛灯的蜡烛闪着欢愉的光，舅妈躺在一张长椅上，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青年站在舅妈身后说话，逗得舅妈大笑，还帮舅妈点烟，舅妈接过来吸几口，故意把烟掉在地上，青年立刻俯身去捡，假装被绊倒，顺势跪在舅妈面前，场面十分暧昧。
杰罗姆不愿再看下去，悄悄走开，他上楼来到阿莉莎门前，敲门但没人回应。
或许是楼下肆无忌惮的说笑声淹没了敲门声，杰罗姆推开门，落日的余晖下，他看见阿莉莎跪在床头，背朝着窗户，在无声地祈祷。
杰罗姆走过去，阿莉莎听到声音转过头来，轻声问：
“杰罗姆，你怎么回来了？”
她美丽的脸上满是泪水，杰罗姆忍不住俯下身，吻了她。
后来他每次回想起来，都觉得，正是这一刹那决定了自己的一生。
当时，他还不能完全理解阿莉莎为什么那么伤心，但已经深切感到，阿莉莎柔弱而单薄的身躯，根本承受不住那巨大的痛苦。
看着阿莉莎无助的模样，一股从未有过的激情，一种狂热的爱怜，涌上杰罗姆的心，他把阿莉莎紧紧拥进怀中，亲吻她的额头，想把自己的心交给她。
杰罗姆跪下来祷告，他竭力祈求上帝，今生今世，他愿意完全奉献，牺牲自我，追求美德，以保护这个女孩免受恐惧之苦，免受邪恶侵袭，免受生活的伤害。
阿莉莎小声让杰罗姆快走，别让其他人发现他又回来了。
她还叮嘱杰罗姆，千万不要告诉别人，因为她的爸爸、杰罗姆那可怜的舅舅还什么都不知道。
那天的事情，杰罗姆对任何人都没提，但他经常听到母亲和姨妈在小声议论舅妈的风流事，两人看起来非常苦恼。
显然，母亲和姨妈对于舅舅家中的秘密，并非一无所知。
没过多久，舅妈就离家出走了，大概是和什么人一起私奔了。
听到这个糟糕的消息，母亲十分担心舅舅，便带着杰罗姆赶去舅舅家。
两家人见面后，一起去教堂做礼拜。
那天早晨，教堂里人不多，牧师在布道时，引用了基督的一句话：
“你们要努力进窄门。”
“窄门”这个词出自《圣经》，象征着通往永生和救赎的艰难道路，与“宽门”形成对比。
“窄门”代表着信仰、牺牲和道德自律，需要舍弃世俗的欲望；
“宽门”则象征着放纵、贪婪等导致灭亡的路径。
“努力进窄门”，这句话的意思是，通往永生和救赎的道路狭窄且艰难，只有少数人能坚持走完。
大家静静坐着，舅舅坐在杰罗姆的母亲身边，低声哭泣。
杰罗姆坐在阿莉莎后面，隔着几个位子，只能看到她的侧脸。
他听着牧师的话，目不转睛地望着阿莉莎，仿佛那些话，不是他自己听到的，而是阿莉莎传递给他的一样。
牧师继续念着：
“你们要努力进窄门，因为宽门和阔路引向沉沦，进去的人很多；
而窄门和狭道却通向永生，只有少数人能找到。”
恍惚中，杰罗姆似乎看到，一大群盛装打扮的普通人，嬉笑打闹着走在宽门阔路上，他想，自己绝不能加入他们的队伍。
因为若和这些多数人同行，每走一步，都会让他和阿莉莎渐行渐远。
杰罗姆深陷幻梦，他似乎看到了小路尽头，有一扇要非常努力才能进入的窄门。
虽然走向窄门的过程异常艰难，但这痛苦中也带有一份天福将近的滋味。
杰罗姆沉醉地想象着，他和阿莉莎手牵着手，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，在一切苦行的尽头，有另一种欢乐等待着他们，它是那么纯粹、神秘、高尚且纯洁，是少数人才能拥有的、无与伦比的欢乐，将把他和阿莉莎的心燃烧殆尽。
牧师的布道结束后，杰罗姆没有和阿莉莎说话，便匆匆离开了。
他已经下定决心，为了能配得上亲爱的阿莉莎，自己要成为能进入窄门的“少数人”，为此，他现在就要开始努力。
少年怦然的心动，指引着他想要变成更好的自己。
那么，接下来，杰罗姆的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呢？
让我们下节继续来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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